不见青山

狗比我好,起码有人喜欢它。

小冤家

    小孩的直觉很准。   

 继国严胜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,每当他拿起木剑和剑术指导老师对战时,男人就会放下手中的事,站在一旁观看,每当他被老师打到在地时,继国严胜总能从那沉默的男人眼中看到愤怒中混杂着失望的眼神。    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 是因为我不够强,不够聪明,才惹得父亲大人生气,小孩想。   

 如果,如果他在剑道上进步了,父亲会不会感到高兴?一想到这个,继国严胜不顾鲜血直流的手握紧木剑,狼狈地从地面上爬起来,再一次朝着老师冲了过去。 

 哪怕,他讨厌剑,讨厌这种伤害到别人的感觉,可当木剑从老师脸庞擦过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血痕,五岁的继国严胜遍体鳞伤躺在冰冷的地面上,眼里倒映出父亲脸上的笑容,从那天起,他决定喜欢剑。

     他想让父亲为他感到高兴,从那以后,小孩却再也没见过男人笑。为什么?是因为我不够强吗,从那以后只有握不住剑的时候,继国严胜才允许自己休息。    

    母亲的手很冰,如同冬日落下的初雪,落在伤口上虽然会疼,但这是母亲唯一肯触碰自己的时候,小孩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掌心上面的鲜血早已擦净。他闻着女子身上传来淡淡的脂粉香,望着那双充满悲伤的眼,他想开口告诉她,他不疼。   

 “严胜,你....你知道你有一个弟弟吗?他叫缘一”    

     

   到嘴的话被他吞了下去,他盯着那包扎好了的右手,母亲纤细的指尖还停留在那,像及一只蝶为了休息,短暂的停留在那。   

 “倘若有空的话,多去见见缘一吧,他是个好孩子,你会喜欢和他在一起。”    

     “能否替母亲我,照顾好你弟弟?” 

  女子的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,说出的话三句不离他的胞弟以及他的父亲,唯独,没有他。原来,这才是不顾被父亲发现执意留他下来的目的,甚至不惜将身边的仆人打发出去,亲手为他包扎伤口。 

 

     不对    

   

     他是兄长理应照护好胞弟,这是责任,也是继国家继承人该做的事,母亲只是见他忘了自己的责任,好心开口提醒他。对,就是这样,小孩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念道着,无视心尖上传来的苦涩感,笑着答应眼前的女子。      

     母亲脸上的笑容好似天上那轮弯月,跟父亲听到自己剑术进步时露出的笑容是一样,继国严胜迷迷糊糊地想到,他捧着那包扎好的右手,想要回头在看看母亲,却发现身后人早已不见,小孩站在原地,直到天边晚霞升起,这才慢慢转身离开。  

  

     父亲的手很热,犹如夏日里的烈日,这是继国严胜唯一知道关于男人的事,他捂着面上火辣辣的巴掌印,    上面残留着男人手上的温度,明明是个盛夏的天,他却冷的直发抖,只能埋头躲藏从天而降的拳头,缘一还坐在旁边,手里拿着纸牌呆呆着望着自己。  

 

 “不要动”   

 

      继国严胜一次又一次张口做出口型,希望他那聋哑的胞弟能理解他所说的意思,常年练习剑道结实的身体能够让他在愤怒的父亲拳头下活下来,但缘一不行,他太瘦了,撑不住父亲几拳的,要是缘一死了的话,母亲会很伤心,所以被打的只有自己就好了,在说他是继承人,父亲也不会真的打死他的,只要撑过去就好了,小孩安慰着自己。  

  恍惚间,继国严胜想起,平日里会不会在他看不到的情况下有人欺负缘一呢?他抱着头思考着,仿佛找到了减轻疼痛的办法。 

  

    “有什么事就吹笛子,哥哥会来帮忙的。”  

  

       缘一的手很热和父亲一样,脸上还未好的伤口刺疼着,但这些都比不过缘一吹响短笛的那一瞬间,继国严胜自豪着摸了摸鼻子,这可是他花了好大功夫做出来的,虽然不太好看,但好在实用不是吗?趁着眼下没人,他伸手摸了摸胞弟毛茸茸的脑袋。  

 

 “等我长大了,我会保护好你跟母亲的”

      就当继国严胜为了这个努力奋斗时,七岁那年,一切都变了,先是他的胞弟,缘一展露出惊人的天赋,还没等他来的及消化这个事实,当晚母亲就去世了,留下一本写满缘一的日记,胞弟继而离家出走,父亲不止一次当着他的面去寻找缘一,言语之间透入出的那股遗憾,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,都不愿承认他这个继承人身份,偌大的继国家如今只剩下他一人。   

 他按照父亲临死前的要求娶妻生子,妻子温顺懂事,笑起来的样子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,与记忆中模糊不清的笑脸重叠在一起,是谁呢?继国严胜想不起来了。  

  后来啊,若不是一时兴起的游玩,他本应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,重复代代继国家主无趣至极的人生,却不曾想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。他碰到了继国缘一,他的胞弟,在他身上,继国严胜看到自己贪图安逸,怠慢修炼,而他嫉妒的人已经成为无人能敌的剑客。    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 他选择离开生活了十七年的家,离开妻儿,跟着缘一一起加入鬼杀队。鬼杀队氛围很好,让他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,这是真的还是他的一个梦?继国严胜能做的只有沉默着,跟在那个让他嫉妒疯狂的男人身后。 

    

         要不是一场酒会,继国严胜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。  

      那天晚上他们毫发无伤消灭两个上弦鬼,兴奋上头的众人当即决定去附近的店中开一个小型酒会,继国严胜本来没打算去,硬是被炎柱生生拉过去。喝上头的男人拉着他什么都说,包括第一次见到缘一的事,也是从这里,他才明白缘一离开家后发生的一切,也知道,他曾经有一个弟妹和未出世的侄子。  

  

     继国严胜盯着手中的酒杯,耳边炎柱还在大声说些什么,他却听不清了,满眼都是杯中倒映出来明月,他将那明月吞下,仿佛这样会让他好受一点。 

  原来,他眼中的神子只不过是个渴望家庭的人,也对,毕竟只有人才有七情六欲,他想。 

  到头来只是自己自作多情。他将酒杯倒满,对天空中那轮明月敬酒,一杯又一杯,不与人对饮,偏偏和那遥不可及的死物对饮,真是个怪人,一想到这,继国严胜笑了,他笑的很浅,眼角带着一抹朝红,嘴角微微弯了下去,却让人想到那昙花。 

  酒馆里吵闹的噪音突然间消失了,眼前的烛光被阴影挡住,继国严胜迷茫地抬起头想看看是什么挡住了他的光,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有那一刺眼的红,如同烈日一般,昏昏沉沉的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,以为真的是太阳的继国严胜伸出了手,想要抓住却害怕被烫伤,停在半空中。    

       “您喝醉了,我带您回去,兄长大人”  

 

       热乎乎的手抓住了自己冰冷的手掌心,烫的继国严胜想甩开又贪婪着手心里温暖,恍惚间他想起以前,回忆里似乎也有人这般对他,是谁呢?是母亲?还是妻子?母亲的手是冷的和自己一样,妻子的手是暖的却不像眼前人这般温暖,父亲的手是热的但从来不会牵着他。   

  是缘一,他讨厌嫉妒的胞弟,他本想推开,却想起曾经答应过母亲的一件事,母亲要他做什么来着,继国严胜呆呆望那张无欲无求的脸。任凭男人拉起自己,他能闻到缘一身上散发着那股暴晒过后的稻香,浓郁而又香甜,还闻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脂粉香,如同母亲当年身上涂的那一款式,他下意识寻找着脂粉香,却被男人死死拉住了手臂。   

 疼痛让继国严胜稍微清醒了一点,他望着那颗长着比他还高毛茸茸的脑袋,想起母亲留下来的日记里念念不忘的事。    

      耳边响起齐齐的吸气声,继国严胜不管那些他垫着脚尖,将吻留在那满脸通红的额头上。 

   “你也...长大了啊”  

  他替母亲将未能亲口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,带着私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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